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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命因瘋狂追夢而精彩  文/王克梅  他叫孫劍,是網名為“行走40國”的旅游達人,擁有蓋滿了各國簽證印章的6本護照。從2000年開始到現在,他用不多的積蓄游歷了五大洲85個國家和地區。用他自己的話說,他就是個瘋狂追夢的普通人。  如今的他,目光炯炯,身形矯健,非常自信:“只要出發,就已經成功了七成。”但是,也許,你不會想到,其實他曾經是一位腎病患者,還一度擔憂自己將不久于人世。他中學畢業后,離開家鄉,南下廣州,從電視台攝像做起,逐漸成為一名電視節目制片人。1997年他有了一檔屬于自己的電視節目,可以獨立拍攝、制作、籌集人員。他欣喜若狂,成了一名工作狂人。  原本以為美好的生活開始了,可是,在連續加班幾個月后,他病倒了,高血壓,一只腎在萎縮,臉上也水腫得厲害。他開始失望,開始惶恐,開始彷徨,以至于心情抑郁,陷入生命的低谷,內心也充滿了對死亡的恐懼。他一遍遍回想,一遍遍叩問,一遍遍反思:“生命如此脆弱!我還有多長時間?”思索之后,他立下誓言,在有生之年,一定要實現自己的心愿——周游世界。因為他相信我們無法掌握生命的長度,但是可以掌握生命的寬度。  就這樣,夢想的環球之旅開始了,第一次去歐洲,是浩浩蕩蕩的“跟團游”;第一次去泰國、緬甸、老撾交界處的“金三角”地區,是自助游,他自帶快譯通;第一次獨自周游85個國家和地區……很多很多的第一次,讓他摸索出了很多經驗和妙招,帶上中國結、指南針等一些富有中國特色的小禮物,結伴搭伙,“自己做飯”“教中文”“講故事”“魔術頭巾”等,真是數不勝數。于是,他獲得了大量網友的追捧,有了自己的粉絲團——“夢走族”。  當出游5年多后,身體狀況逐漸好轉,是“回歸”正常,去單位上班,還是繼續旅行,享受那份快樂和啟迪,他又一次陷入了兩難的境地,又一次人生的選擇。在“夢走族”的鼓勵下,他下定決心離職,把旅行正式列為自己的人生課題。因為當時已經去過60多個國家的他,對人生有了新的感悟:人的快樂其實和金錢沒有什么關系。因為,在發達國家的都市街頭,他曾見到愁容滿面的年輕人;在四面透風、像亭子一樣簡陋的房子里,他曾見到興奮舞蹈的老年人;在窮鄉僻壤的山村里,見到純潔快樂的小朋友。于是,他有了更深刻的體悟,快樂其實只是一種心境,尋找快樂最大的障礙不是任何困難,而是自己。  如今,他的出行已經走過了三個階段:“旅游階段”,出門散心,去一些風景區;“旅行階段”,住進當地人家里,多交朋友;“反思階段”,帶著主題去旅行,了解世界各民族的快樂觀,并出版了一本書《中國人你為什么不快樂》。當然,接下來,他還會帶著另外兩個主題:“夢想”和“生命”去旅行。  正如汪國真說的:沒有比腳更長的路,沒有比人更高的山。山高路遠,只要出發,就一定如孫劍一樣,夢想成真。(www.lz13.cn)也正如孫劍說的:“人的一生一定要瘋狂一次,無論為一個人,一個夢,一段情,還是一段旅途。只有瘋狂過的人生,有激情的人生,才是完整的人生!”  其實,紛紛擾擾塵世中的人們,牽絆太多,放不下的太多,責任也太多,所以,總是顧慮重重,走不出去,也邁不出去,更放不開。但是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,每個人都有夢的權利。真的,生命會因有夢而充實,會因追夢而豐富,更會因瘋狂追夢而精彩。  那就開始吧,為了心中的夢,瘋狂,出發。 蝸牛的人生比雄鷹更精彩 每天一點正能量:不要辜負生命與你自己 關于熱愛生命的名言警句分頁:123

俞敏洪:北大踹了我一腳  大學5年沒有一個女孩子愛上自己  俞敏洪不止一次提到北大,這個令他百感交集的傷心地。  現在的北大依然冰清如初,在他的夢痕里無法剝落。樹影婆娑的北大校道,愛情、學業、事業在激情地向前奔流,卻似乎全與他無關。  “我是全班惟一從農村來的學生,開始不會講普通話,結果從A班調到較差的C班。進大學以前沒有讀過真正的書,大三的一場肺結核使我休學一年,結果練就了現在這副瘦削的土魔鬼身材。”俞敏洪一打開話匣便不勝唏噓。  在多數人眼里,俞敏洪屬于沉默寡言被別人冷落的后進生,別人津津樂道的愛情對他來說卻完全真空。“北大5年,沒有一個女孩子愛我。”他說。因此,孤獨、耐心、堅韌……所有磨練人的品性他都一一具備了。他說對愛情的饑渴使他“見到任何一個女孩都想撲上去”。顯然是夸張之說,但依然貼切地描述了他那時的心境。  俞敏洪回憶,他的第一次愛情邂逅是在1986年3月26日晚上9點,那時他的身份是北大一名英語教師。這第一份忠貞的愛情在歷經波折后一直延續至今天。采訪當中,他說他剛剛收到老婆的短信,并一五一十地念出來:“老公,我好想你啊。”說這句話的神情竟然比他之前那句“去年已經有80萬學生”還要振奮。  由于在外做培訓惹怒了學校,當時北大給了他個處分。他覺得呆下去沒有意思,只好選擇了離開。那時是在1991年底,他即將邁向而立之年,走出北大成了人生的分水嶺。  “北大踹了我一腳。當時我充滿了怨恨,現在充滿了感激。”俞敏洪說,“如果一直混下去,現在可能是北大英語系的一個副教授。”  這些幸運和不幸,都在北大降臨于他。他注定是大器晚成的人:高考三年,遲到的愛情,病魘的耽誤,拖沓三年半出國未果,還有學校的不公處分。北大成了一切的酸甜苦辣的吞吐地。  “我是惟一他們不會想到我會搞出這個學校的人。”俞敏洪坦然地說,“任何一個人辦了新東方都情有可原,但我就不能原諒。因為我在同學眼里是最沒出息的人。真是這樣,你可以去問他們。所以我用事實告訴那些在國外的大學同學,我的成功給他們帶來了信心,結果他們就回來了。”現在他自詡他像“一只土鱉帶著一群海龜在奮斗。”  俞敏洪的高三補習班同學、現在北京新東方校長周成剛調侃地說,“苦苦奮斗了20幾年,想不到竟要受他制裁!”  北大這個令他愛恨交加的地方成就了他和他的新東方。俞敏洪表示他仔細思考過自己的一輩子,沒有像別的同學盯著名次和榮譽,他的眼光跳過了這個境界。  難以承受之重  后悔把新東方做得那么大  回首過去的十幾年創業,俞敏洪表示首先想到的是后悔把新東方做這么大。他說當初可以在北京做成年收入一兩百萬的精品機構,把精華人物都集中到那里,有限制地發展。小范圍內也能實現理想,無論轉型還是放棄,也比較容易。  “我給自己做了一個籠子,無法往外鉆,否則籠子一收緊,我就被吊死了。”他無不自嘲地表示。  “當時野心太大了,現在留給我的是難以承受之重。當你發現自己給自己制定一個難以承受之重的目標后,煎熬和痛苦便呼嘯而至。”他猛喝了一口茶,繼續用尖銳的方式剖析自己,“新東方是一條不歸路,讓我不得不走下去。”  “做得特別累的時候,我很想關掉新東方,都沒有做到,因為我發現要為4000員工負責,為股東負責,為自己負責。我有時候想,假如新東方沒有了,人家會把新東方和我收到全國所有的MBA案例中,那時我還是會出名,但那是負面教材了。”他無奈地笑笑。  又是自嘲。很難想象一個事業有成的中年男人還要把自己推到這樣的境界。難道這也是一種成功的哲學么?  談話中俞敏洪幾次用了“后悔”這個詞,不知道是故作姿態還是肺腑之言。不過他的眼神告訴人,他是認真的,一如他在深圳的演講中所言,他的財富不在銀行賬戶上而是在他腦袋里。他很想表白,他真的可以不在乎那些東西,而在乎另一些別人無法理喻的東西。  那些東西是什么?  “我真心希望在新東方一點股份都沒有,不管賣掉還是送別人都可以,這樣我可以安心離開新東方。”他回答得異常平靜,“我可以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,比如寫書,駕車游走世界,或者到貧困山區教書。”  他若有所思地補充:“很想到西北買一片荒地,變成綠洲。因為我對土地有著無比的親近。”  難道俞敏洪想解甲歸田,在事業的巔峰戛然而止落得美名?  他不置可否。他只是說他在漸漸剝離新東方,而且已經部分實現了他的理想。他表示已經走訪了40多個城市,講學、旅游、看歷史,寫了10萬字的日記。  一個有著人文主義情懷的商人  新東方要做長久,需要一些人文情懷的滋潤  俞敏洪在講座中  在成功的光環背后,俞敏洪似乎沒有變化,從臉到手都瘦得非常一致,與想象中的財大氣粗的新東方掌門人身份實在不相稱。T恤、休閑褲和白得刺眼的運動鞋是他的招牌裝束,他甚至穿著一雙白色運動鞋就披掛上陣了。他說以前的更差,那是回力鞋。  今年新東方完成了幾個大項目:國際融資、國際化投資機構改造,還有全國大部分地方布點布局。但俞敏洪說,“新東方還沒有成功”。成功的定義是什么?他認為,“有歷史定論的東西才叫成功。商人無所謂成功與否,因為商海永遠是驚濤駭浪險象環生,把自己定義在商海中就沒有成功出頭日。假如寫一本書,受到歷史定論,千百年都有人捧讀,那是成功。像陳忠實的《白鹿原》、馮鞏的小品,就是成功。新東方現在還沒有這種永恒的東西。”在俞敏洪看來,成功必須與永恒有著默契的對應。  “我是有點學者氣的商人。因為我寫的文章是別的商人寫不出來的。”俞敏洪稱。他表示,那些游歷的日記、感受其實可以給員工們帶來底氣。新東方要做長久,需要一些人文情懷的滋潤。  但是,當越來越多人覺得他更像一個商人的時候,他辯駁道:“這個是要求嘛!你沒有創業的敏銳視角沒有創業的競爭意識沒有戰略發展思路,新東方是活不下去的!不過,商人和老師的角色可以齊頭并進,不必割裂。”  直到現在,新東方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稱俞敏洪為老師,沒有人喊他老板。下屬的投其所好也是他對自己的一種澄清。“凡是不符合我價值觀的的錢我都不賺”——這份矜持和清高學者氣也使他在商海中失利過,他說他為此困惑了很久。  原深圳新東方的老師閻震說:“現在終于理解老俞了。如果他仍然站在學術的潮尖上,新東方就沒有希望了。”推薦閱讀: [勵志人物簡介——俞敏洪] [俞敏洪勵志語錄]分頁:123

張曉風:常常,我想起那座山  一方紙鎮  常常,我想起那坐山。  它沉沉穩穩的駐在那塊土地上,像一方紙鎮。美麗凝重,并且深情地壓住這張紙,使我們可以在這張紙上寫屬于我們的歷史。  有時是在市聲沸天、市塵彌地的台北街頭,有時是在擁擠而又落寞的公共汽車站,有時是在異國旅舍中憑窗而望,有時是在扼腕奮臂、撫胸欲狂的大痛之際,我總會想起那座山。  或者在眼中,或者在胸中,是中國人,就從心里想要一座山。  孔子需要一座泰山,讓他發現天下之小。  李白需要一座敬亭山,讓他在云飛鳥盡之際有“相看兩不厭”的對象。  辛稼軒需要一座嫵媚的青山,讓他感到自己跟山相像的“情與貌”。  是中國人,就有權利向上帝要一座山。  我要的那一座山叫拉拉山。  山跟山都起起手來了  “拉拉是泰雅爾話嗎?”我問胡,那個泰雅爾司機。  “是的。”  “拉拉是什么意思?”  “我也不知道,”他抓了一陣頭,忽然又高興地說,“哦,大概是因為這里也是山,那里也是山,山跟山都拉起手來了,所以就叫拉拉山啦!”  我怎么會想起來用國語的字來解釋泰雅爾的發音的?但我不得不喜歡這種詩人式的解釋,一點也不假,他話剛說完,我抬頭一望,只見活鮮鮮的青色一刷刷地刷到人眼里來,山頭跟山頭正手拉著手,圍成一個美麗的圈子。  風景是有性格的  十一月,天氣一徑地晴著,薄涼,但一徑地晴著,天氣太好的時候我總是不安,看好風好日這樣日復一日地好下去,我說不上來地焦急。  我決心要到山里去一趟,一個人。  說得更清楚些,一個人,一個成年的女人,活得很興頭的一個女人,既不逃避什么,也不為了出來“散心”——恐怕反而是出來“收心”,收她散在四方的心。  一個人,帶一塊面包,幾只黃橙,去朝山謁水。  有的風景的存在幾乎是專為了嚇人,如大峽谷,它讓你猝然發覺自己渺如微塵的身世。  有些風景又令人惆悵,如小橋流水(也許還加上一株垂柳,以及模糊的雞犬聲)它讓你發覺,本來該走得進去的世界,卻不知為什么竟走不進去。  有些風景極安全,它不猛觸你,它不騷擾你,像羅馬街頭的噴泉,它只是風景,它只供你拍照。  但我要的是一處讓我怦然驚動的風景,像寶玉初見黛玉,不見眉眼,不見肌膚,只神情恍惚地說:  “這個妹妹,我曾見過的。”  他又解釋道:“雖沒見過,卻看著面善,心里倒像是遠別重逢的一般。”  我要的是一個似曾相識的山水——不管是在王維的詩里初識的,在柳宗元的永州八記里遇到過的,在石濤的水墨里咀嚼而成了痕的,或在魂里夢里點點滴滴一石一木蘊積而有了情的。  我要的一種風景是我可以看它也可以被它看的那種。我要一片“此山即我,我即此山,此水如我,我如此水”的熟悉世界。  有沒有一種山水是可以與我輾轉互相注釋的?有沒有一種山水是可以與我互相印證的?  包裝紙  像歌劇的序曲,車行一路都是山,小規模的,你感到一段隱約的主旋律就要出現了。  忽然,摩托車經過,有人在后座載滿了野芋葉子,一張密疊著一張,橫的疊了五尺,高的約四尺,遠看是巍巍然一塊大綠玉。想起余光中的詩——那就折一張闊些的荷葉  包一片月光回去  回去夾在唐詩里扁扁的,像壓過的相思  台灣荷葉不多,但滿山都是闊大的野芋葉,心形,綠得叫人喘不過氣來,真是一種奇怪的葉子,曾經,我們在市場上芭蕉葉可以包一方豆腐,野芋葉可以包一片豬肉——那種包裝紙真豪華。  一路上居然陸續看見許多載運野芋葉子的摩托車,明天市場上會出現多少美麗的包裝紙啊!  肅然  山色愈來愈矜持,秋色愈來愈透明,我開始正襟危坐,如果米顛為一塊石頭而兔冠下拜,那么,我該如何面對疊石萬千的山呢?  車于往上升,太陽往下掉,金碧的夕輝在大片山坡上徘徊顧卻,不知該留下來依屬山,還是追上去殉落日。  和黃昏一起,我到了復興。  它在那里綠著  小徑的盡頭,在蘆葦的缺口處,可以俯看大漢溪。  溪極綠。  暮色漸漸深了,奇怪的是溪水的綠色頑強的裂開暮色,堅持地維護著自己的色調。  天全黑了,我驚訝地發現那道綠,仍然虎虎有力地在流,在黑暗里我閉了眼都能看得見。  或見或不見,我知道它在那里綠著。  賞梅,于梅花未著時  庭中有梅,大約一百本。  “花期還有三、四十天。”山莊里的人這樣告訴我,雖然已是已涼未寒的天氣。  梅葉已凋盡,梅花尚未剪裁,我只能仁立細賞梅樹清奇磊落的骨格。  梅骨是極深的土褐色,和巖石同色。更像巖石的是,梅骨上也布滿蒼苔的斑點,它甚至有巖石的粗糙風霜、巖石的裂痕、巖石的蒼老嶙剛、梅的枝枝柯柯交抱成一把,竟是抽成線狀的巖石。  不可想象的是,這樣寂然不動的巖石里,怎能迸出花來呢?  如何那枯瘠的皴枝中竟鎖有那樣多瑩光四射的花瓣?以及那么多日后綠得透明的小葉子,它們此刻在哪里?為什么獨有懷孕的花樹如此清癯蒼古?那萬千花胎怎會藏得如此秘密?  我幾乎想剖開枝子掘開地,看看那來日要在月下浮動的暗香在哪里?看看來日可以欺霜傲雪的潔白在哪里?他們必然正在齋戒沐浴,等候神圣的召喚,在某一個北風凄緊的夜里,他們會忽然一起白給天下看。  隔著千里,王維能回首看見故鄉綺窗下記憶中的那株寒梅。隔著三四十天的花期,我在枯皴的樹臂中預見想象中的璀璨。  于無聲處聽驚雷,于無色處見繁花,原來并不是不可以的!  神秘經驗  深夜醒來我獨自走到庭中。  四下是澈底的黑,襯得滿天星子水清清的。  好久沒有領略黑色的美。想起托爾斯泰筆下的安娜·卡列尼娜,在舞會里,別的女孩以為她要穿紫羅蘭色的衣服,但她竟穿了一件墨黑的、項間一圈晶瑩剔亮的鉆石,風華絕代。  文明把黑夜弄臟了,黑色是一種極嬌貴的顏色,比白色更沾不得異物。  黑夜里,繁星下,大樹兀然矗立,看起來比白天更高大。  日本時代留下的那所老屋,一片瓦疊一片瓦,說不盡的滄桑。  忽然,我感到自己被桂香包圍了。  一定有一裸桂樹,我看不見,可是,當然,它是在那里的。桂樹是一種在白天都不容易看見的樹,何況在黑如松煙的夜里,如果一定要找,用鼻子應該也找得到。但,何必呢?找到桂樹并不重要,能站在桂花濃馥古典的香味里,聽那氣息在噫吐什么,才是重要的。  我在庭園里繞了幾圈,又毫無錯誤地回到桂花的疆界里,直到我的整個肺納甜馥起來。  有如一個信徒和神明之間的神秘經驗,那夜的桂花對我而言,也是一場神秘經驗。有一種花,你沒有看見,卻篤信它存在。有一種聲音,你沒有聽見,卻自知你了解。  當我去即山  我去即山,搭第一班早車。車只到巴陵(好個令人心驚的地名),要去拉拉山——神木的居所——還要走四個小時。  《古蘭經》里說:“山不來即穆罕默德——穆罕默德就去即山。”  可是,當我前去即山,當班車像一只無槳無揖的舟一路蕩過綠波綠濤,我一方面感到做為一個人一個動物的喜悅,可以去攀絕峰,可以去橫渡大漠,可以去鶯飛草長或窮山惡水的任何地方,但一方面也驚駭地發現,山,也來即我了。  我去即山,越過的是空間,平的空間,以及直的空間。  但山來即我,越過的時間,從太初,它緩慢的走來,一場十萬年或百萬年的約會。  當我去即山,山早已來即我,我們終于相遇。  張愛玲談到愛情,這樣說:  于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,于千萬年之中,時間的  無涯的荒野里,沒有早一步,也沒有晚一步,剛巧趕上了,也沒  有別的話可說,惟有輕輕的問一聲:“噢,你也在這里嗎。”  人類和山的戀愛也是如此,相遇在無限的時間,交會于無限的空間,一個小小的戀情締結在那交叉點上,如一個小小鳥巢,偶筑在縱橫的枝柯間。  地名  地名、人名、書名,和一切文人雅士雖銘刻于金石,事實上卻根本不存在的樓齋亭閣都令我愕然久之。(那些圖章上的姓名,既不能說它是真的,也不能說它是假的,只能說,它構思在方寸之間的心中,營筑在分寸之內的玉石。)  中國人的名字恒是如此慎重莊嚴。  通往巴陵的公路上,無邊的煙繚霧繞中猛然跳出一個路牌讓我驚訝,那名字是  雪霧鬧  我站起來,相信似地張望了又張望,車上有人在睡,有的人在發呆,沒有人理會那名字,只有我暗自吃驚。唉,住在山里的人是已經養成對美的抵抗力了,像韋應物的詩“司空見慣渾無事,斷盡蘇州刺史腸”。而我亦是脆弱的,一點點美,已經讓我承受不起了,何況這種意外蹦出來的,突發的美好。何況在山疊山、水錯水的高絕之處,有一個這樣的名字,是一句沉實緊密的詩啊,那名字。  名字如果好得很正常,倒也罷了,例如“云霞坪”,已經好得很夠分量了,但“雪霧鬧”好得過分,讓我張惶失措,幾乎失態。  紅杏枝頭春意鬧,但那種鬧只是閨中乖女孩偶然的冶艷,但雪霧糾纏,那里面就有了天玄地黃的大氣魄,是乾坤的判然分明的對立,也是乾坤的混然一體的合同。  像把一句密加圈點的詩句留在詩冊里,我把那名字留在山顛水涯,繼續前行。  謝謝阿姨  車過高義,許多背著書包的小孩下了車。高義國小在那上面。  在台灣,無論走到多高的山上,你總會看見一所小學,灰水泥的墻,紅字,有一種簡單的不喧不囂的美。  小孩下車時,也不知是不是校長吩咐的,每一個都畢恭畢敬的對司機和車掌大聲地說:“謝謝阿姨!”“謝謝伯伯!”  在這種車上服務真幸福。  愿那些小孩永遠不知道付了錢就叫“顧客”,愿他們永遠不知道“顧客永遠是對的”的片面道德。  是清早的第一班車,是晨霧未稀的通往教室的小徑,是剛剛開始背書包的孩子,一聲“謝謝”,太陽靄然地升起來。  山水的巨帙  峰回路轉,時而是左眼讀水,右眼閱山,時而是左眼被覽一頁頁的山,時而是右眼圈點一行行的水——山水的巨帙是如此觀之不盡。  做為高山路線上的一個車掌必然很怡悅吧?早晨,看東山的影子如何去覆罩西山,黃昏的收班車則看回過頭來的影子從西山覆罩東山。山輕只是無限的整體大片上的一條細線,車子則是千回百折的線上的一個小點。但其間亦自是一段小小的人生,也充滿大千世界的種種觀望。  不管車往那里走,奇怪的是梯田的階層總能跟上來,中國人真是不可思議,他們硬是把峰壑當平地來耕作。  我想送梯田一個名字——“層層香”,說得更清楚點,是層層稻香,層層汗水的芬芳。  巴陵是公路局車站的終點。  像一切的大巴士的山線終站,那其間有著說不出來的小小繁華和小小的寂寞——一間客棧,一間山莊,一家兼賣肉絲面和豬頭肉的票亭,幾家山產店,幾家人家,一片有意無意的小花圃,車來時,楊起一陣沙塵,然后沉寂。  公車的終點站是計程車的起點,要往巴陵還有三小時的腳程,我訂了一輛車,司機是胡先生,泰雅爾人,有問必答,車子如果不遇山路,可以走到比巴陵更深的深山。  山里的計程車其實是不計程的,連計程表也省得裝了。開山路,車子耗損大,通常是一個人或好些人合包一輛車。價錢當然比計程貴,但坐車當然比坐滑竿坐轎子人道多了,我喜歡看見別人和我平起平坐。  我坐在前座,和駕駛一起,文明社會的禮節到這里是不必講求了,我選擇前座是因為它既便于談話,又便于看山看水。  車雖是我一人包的,但一路上他老是停下來載人,一會是從小路上沖來的小孩——那是他家老五,一會又搭乘一位做活的女工,有時他又熱心的大叫:  “喂,我來幫你帶菜!”  許多人上車又下車,許多東西搬上又搬下,看他連問都不問一聲就理直氣壯的載人載貨,我覺得很高興。  “這是我家!”他說著,跳下車,大聲跟他太太說話。  天!漂亮的西式平房。  他告訴我那里是他正在興蓋的旅舍,他告訴我他們的土地值三萬一坪,他告訴我山坡上那一片是水密桃,那一片是蘋果……  “要是你四月來,蘋果花開,哼!……”  這人說話老是讓我想起現代詩。  “我們山地人不喝開水的——山里的水拿起來就喝!”  “呶,這種草叫‘嗯桑’,我們從前吃了生肉要是肚子痛就吃  “停車,停車。”這一次是我自己叫停的,我仔細端詳了那種草,鋸齒邊的尖葉,滿山遍野都是,從一尺到一人高,頂端開著隱藏的小黃花,聞起來極清香。  我摘了一把,并且撕一片像中指大小的葉子開始咀嚼,老天!真苦得要死,但我狠下心至少也得吃下那一片,我總共花了三個半小時,才吃完那一片葉子。  “那是芙蓉花嗎?”  我種過一種芙蓉花,初綻時是白的,開著開著就變成了粉的,最后變成凄艷的紅。  我覺得路旁那些應該是野生的芙蓉。  “山里花那么多,誰曉得?”  車子在凹凹凸凸的路上,往前蹦著。我不討厭這種路——因為太討厭被平直光滑的大道把你一路輸送到風景站的無聊。  當年孔丘乘車,遇人就“憑車而軾”,我一路行去,也無限歡欣的向所有的花,所有的蝶,所有的鳥以及不知名的蔓生在地上的漿果而行“車上致敬禮”。  “到這里為止,車子開不過去了,”司機說,“下午我來接你。”  山水的圣諭  我終于獨自一人了。  獨自一人來面領山水的圣諭。  一片大地能昂起幾座山?一座山能出多少樹?一棵樹里能秘藏多少鳥?一聲鳥鳴能婉轉傾泄多少天機?  鳥聲真是一種奇怪的音樂——鳥愈叫,山愈幽深寂靜。  流云匆匆從樹隙穿過——云是山的使者吧——我竟是閑于閑去的一個。  “喂!”我坐在樹下,叫住云,學當年孔子,叫趨庭而過的鯉,并且愉快地問他,“你學了詩沒有?”  并不渴,在十一月山間的新涼中,但每看到山泉我仍然忍不住停下來喝一口。雨后初晴的早晨,山中轟轟然全是水聲,插手入寒泉,只覺自己也是一片冰心在玉壺。而人世在哪里?當我一插手之際,紅塵中幾人生了?幾人死了?幾人灰情來欲大徹大悟了?  剪水為衣,搏山為缽,山水的衣缽可授之何人?叩山為鐘鳴,撫水成琴弦,山水的清音誰是知者?山是千繞百折的璇鞏圖,水是逆流而讀或順流而讀都美麗的回文詩,山水的詩情誰來領管?  俯視腳下的深澗,浪花翻涌,一直,我以為浪是水的一種偶然,一種偶然攪起的激情。但行到此外,我忽竟發現不然,應該說水是浪的一種偶然,平流的水是浪花偶而憩息時的寧靜。  同樣是島同樣有山,不知為什么,香港的山里就沒有這份云來霧往,朝煙夕嵐以及千層山萬重水的幫國韻味,香港沒有極高的山,極巨的神木,香港的景也不能說不好,只是一覽無遺,但然得令人不習慣。  對一個中國人而言,煙嵐是山的呼吸,而拉拉山,此正在徐舒的深呼吸。  在  小的時候老師點名,我們一一舉手說:  “在!”  當我來到拉拉山,山在。  當我訪水,水在。  還有,萬物皆山,還有,歲月也在。  轉過一個彎,神木便在那里,在海拔一千八百公尺的地方,在拉拉山與塔曼山之間,以它五十四公尺的身高,面對不滿五尺四寸的我。  他在,我在,我們彼此對望著。  想起剛才在路上我曾問司機:  “都說神木是一個教授發現的,他沒有發現以前你們知道不知道?”  “哈,我們早就知道啦,從做小孩子就知道,大家都知道的嘛!它早就在那里了!”  被發現,或不被發現,被命名,或不被命名,被一個泰雅族的山地小孩知道,或被森林系的教授知道,它反正那里。  心情又激動又平靜,激動,因為它超乎想象的巨大莊嚴。平靜,是因為覺得如此是一座倒生的翡翠礦,需要用仰角去挖掘。  路旁釘著幾張原木椅子,長滿了癬苔,野蕨從木板裂開的瘢目冒生出來,是誰坐在這張椅子上把它坐出一片苔痕?是那叫做“時同”的過客嗎?  再往前,是更高的一株神木,叫復興二號。  再走,仍有神木,再走,還有。這里是神木家族的聚居之處。  十一點了,秋山在此刻竟也是陽光炙人的,我躺在復興二號下面,想起唐人的傳奇,虬髯客不帶一絲邪念臥看紅拂女梳垂地的長發,那景象真華麗。我此刻也臥看大樹在風中梳著那滿頭青絲,所不同的是,我也有華發綠鬢,跟巨木相向蒼翠。  人行到復興一號下面,忽然有些悲愴,這是胸腔最闊大的一棵,直立在空無憑依的小山坡上,似乎被雷殛過,有些地方劈剖開來,老干枯干蒼古,分叉部分卻活著。  怎么會有一棵樹同時包括死之深沉和生之愉悅!  坐在樹根上,驚看枕月衾云的眾枝柯,忽然,一滴水,棒喝似地打到頭上。那枝柯間也有漢武帝所喜歡的承露盤嗎?  真的,我問我自己,為什么要來看神木呢?對生計而言,神木當然不及番石榴,又不及稻子麥子。  我們要稻子,要麥子,要番石榴,可是,令我們驚訝的是我們的確也想要一棵或很多棵神木。  我們要一個形象來把我們自己畫給自己看,我們需要一則神話來把我們自己說給自己聽:千年不移的真摯深情,閱盡風霜的泰然莊矜……  樹在。山在。大地在。歲月在。我在。你還要怎樣更好的世界?  適者  聽慣了“物競天擇,適者生存”,使人不覺被繃緊了,仿佛自己正介于適者之同,又好像適干生存者的名單即將宣布了,我們連自己生存下去的權利都開始懷疑來了。  但在山中,每一種生物都尊嚴的活著,巨大悠久如神木,神奇尊貴如靈芝,微小如陰巖石上恰似芝麻點大的菌子,美如鳳尾蝶,丑如小晰蜴,古怪如金狗毛,卑弱如匍伏結根的蔓草,以及種種不知名的萬類萬品,生命是如此仁慈公平。  甚至連沒有生命的,也和諧地存在著,土有土的高貴,石有石的尊嚴,倒地而死無人憑吊的權尸也縱容菌子、蕨草、薊苔的木耳爬得它一身,你不由覺得那樹尸竟也是另一種大地,它因容納異已而在那些小東西身上又青青翠翠地再活了起來。  生命是有充分的余裕的。  忽然,我聽到人聲,胡先生來接我了。  “就在那上面,”他指著頭上的巖突叫著,“我爸爸打過三只熊!”  我有點生氣,怎么不早講?他大概怕嚇著我,其實,我如果事先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條大黑熊出沒的路,一定要興奮十倍。可惜了!  “熊肉好不好吃?”  “不好吃,太肥了。”他順手摘了一把野草,又順手扔了,他對逝去的歲月并不留戀,他真正掛心的是他的車,他的孩子,他計劃中的旅館。  山風跟我說了一天,野水跟我聊了一天,我累了。回來的公路局車上安分地憑窗俯看極深極深的山澗,心里盤算著要到何方借一只長瓢,也許長如構子星座的長標瓢,并且舀起一瓢清清冽冽的泉水。  有人在山跟山之間扯起吊索吊竹子,我有點喜歡做那竹子。  回到復興,復興在四山之間,四山在金云的合抱中。  水程  清晨,我沿復興山莊旁邊的小路往吊橋走去。  吊橋懸在兩山之間,不著天,不巴地,不連水——吊橋真美。走吊橋時我簡直有一種索人的快樂,山色在眼,風聲在耳,而一身系命于天地間游絲一般鐵索間。  多么好!  我下了吊橋,走向渡頭,舟子未來,一個農婦在田間澆豌豆,豌豆花是淡紫的,很細致美麗。  打谷機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,我感動著,那是一種現代的春米之歌。  我要等一條船沿水路帶我經阿姆坪到石門,我坐在石頭上等著。  烏鴉在山巖上直嘎嘎的叫著,記得有一年在香港碰到王星磊導演的助手,他沒頭沒腦的問我:“台灣有沒有烏鴉?”  他們后來到印度去弄了烏鴉。  我沒有想到山里竟有那么多烏鴉,烏鴉的聲音平直低啞,絲毫不婉轉流利,它只會簡單直接地叫一聲:  “嘎一一一”  但細細品味,倒也有一番直抒胸臆的悲痛,好像要說的太多,愴惶到極點反而只剩一聲長噫了!  烏鴉的羽翅純黑碩大,華貴耀眼。  船來了,但乘客只我一個,船夫定定的坐在船頭等人。  我坐在船尾,負(www.lz13.cn)責邀和風,邀麗日,邀偶過的一片云影,以及夾岸的綠煙。  沒有別人來,那船夫仍坐著。兩個小時過去了。  我覺得我邀到的客人已夠多了,滿船都是,就付足了大伙兒的船資,促他開船。他終于答應了。  山從四面疊過來,一重一重地,簡直是綠色的花瓣——不是單瓣的那一種,而是重瓣的那一種——人行水中,忽然就有了花蕊的感覺,那種柔和的,生長著的花蕊,你感到自己的尊嚴和芬芳,你竟覺得自己就是張橫渠所說的可以“為天地立心”的那個人。  不是天地需要我們去為之立心,而是由于天地的仁慈,他俯身將我們抱起,而且剛剛好放在心坎的那個位置上。山水是花,天地是更大的花,我們遂挺然成花蕊。  回首群山,好一塊沉實的紙鎮,我們會珍惜的,我們會在這張紙上寫下屬于我們的歷史。 張曉風散文__張曉風作品集 張曉風:敬畏生命 張曉風:雨荷分頁:12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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